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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母不能因為自己不在乎,就不管孩子是不是在乎。

移民到香港後,不論是回台灣,或是出國旅行,少不了都要準備插頭轉換器。但是這種小東西,不管買過幾次,每一個都會「瞬間從人世中消失」:讓我有時候都會忍不住懷疑,是不是東西從工廠做出來的時候就暗藏了某種秘密的功能,會像靈犬萊西一樣自己找路逃回工廠。

「我要去買插頭轉換器。」先生正在整理行李。

「家裡不是還有好多個嗎?」我說。

「在哪裡?」

「……」我無言以對。

到機場轉機時,我撇見姊姊跟爸爸拿了錢,過一會兒就帶了一個插頭轉換器回來。原來姊姊要用電腦時,才發現自己也沒有插頭轉換器。

我看了包裝盒上的價錢標籤一眼,心裡就不由自主地生起氣來了。

「爸爸,這個轉換器要八百七十元。」我同時對著兩個人生氣。

姊姊將發票拿給爸爸時,他明明看了一眼。「喔,我少看了一個零。」我相信他不是要敷衍我,但是,就算他看到了,孩子花了將近十倍的價錢買了一個東西,他會跟孩子說什麼嗎?多半還不是算了什麼也不會說。他會跟孩子說「下次買東西要判斷一下價錢」嗎?

「你怎麼可以讓孩子這樣花錢?」我沒有這樣跟先生說,因為錢不是他花的。然後我站起來走到姊姊的身邊坐下,她已經跟同學通起電郵來了。

「姊姊,」我打斷她,「現在我說一句,你跟著我說一句。」我用命令的語氣。

「平常一個轉換器,不到一百元。」「平常一個轉換器,不到一百元。」

「這個轉換器的價錢,可以買八個。」「這個轉換器的價錢,可以買八個。」

姊姊利用媽媽還來不及說下一句的空擋辯解:「可是它適用四種不同插座的轉換方式。」

「我知道,」但依然繼續我想說的,「不管多好的轉換器,都會馬上不見。」三秒鐘姊姊都沒說話,「請繼續跟著我說。」「不管多少好的轉換器,都會馬上不見。」

「這個轉換器,是安娜兩天的薪水。」「這個轉換器,是安娜兩天的薪水。」(安娜是爺爺家的外傭)

「而且是要兩天不吃不喝。」

「媽媽—」姊姊的忍耐極限就到這裡。也還好,我也沒準備說太久。謝謝她適時打斷我。

從頭到尾,我都沒有責備她。因為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了。這就是姊姊的個性。

每個小孩的個性不同,她就是這種花錢不想太多的人。即使我從來不讓孩子胡亂花錢,但她的個性生來就是這麼「大方」。有一次,她甚至安慰我說:「媽媽,別擔心,因為我現在是花你的錢,上次我花我自己積蓄的時候,想得很仔細。」

當你聽到孩子這麼說時,會不會將孩子痛罵一頓,然後傷心欲絕?我沒有,我只是驚訝她的誠實,她說的一點錯都沒有。當年我出國留學花我爸媽的錢的時候,也沒有想太多。雖然我比她節省多了,但是,孩子跟自己根本就活在不同的時空裡—我直到大學畢業才第一次坐飛機出國,但是她從小就跟著父母玩遍了大江南北—拿自己的標準,一模一樣地對著孩子,有時候是不公平的。

我起身離開。父母該說的話,還是要跟孩子說清楚,至於他們可不可以聽進去,那是他們的命。我也要對孩子保持信心,我好好地跟孩子說每一件事情的道理,他們一定會有長大便成熟的一天。

汪培珽

專欄作家

身兼家庭主婦和親子書作家。喜歡說姊姊和弟弟發生的事,現在正說到十三歲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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